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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2018年与猫腻先生签下图书出版合同,到2019年底出版《庆余年》一、二、三卷,借同名电视剧的热播之风,《庆余年》一个月销售45万册。现在,《庆余年》十四卷终于全部出齐!
五年来,猫腻先生呕心沥血,字斟句酌,一卷一卷,潜心修改;我们一卷一卷,精心编辑,认真校读,努力印制发行。从目前来看,无论是社会反响还是销售业绩都可喜可贺!
此前曾责编猫腻先生的八卷本《择天记》,很佩服他架构故事的精巧奇妙,塑造人物的特立独行,编织情节的跌宕起伏。这次编辑《庆余年》,更赞叹他谋篇布局的举重若轻,推进故事的大刀阔斧。尤为称道的是,书中两条主线并进,范闲的成长、叶轻眉的志向贯穿于整部小说,一明一暗,将几十年的庆国风雨尽收其中。更懂得,小说在起点中文连载后,为什们会拥有数千万的网络读者,为什么会有如此持久的热议。
今天,我们将第十四卷“大结局”呈现给大家。这是猫腻先生用时最长、改动最大的一卷。只有看到这卷才知道,修订版到底有哪些改动,庆帝、五竹、范闲等人物各自命运的归宿。
感谢读者的耐心等待,感谢猫腻先生的信任支持,特别要说的是,在编辑生涯中,遇到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“老猫”很幸运。
修订力度最大、耗心血最多的一卷
家族纷争、权谋斗争、情感纠葛
风雨江湖,悲壮苍凉
《庆余年·朝天子》(第十四卷)已经上架,内含演员剧照精美明信片两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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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亏是冬日,这间暗室并不如何潮湿,然而阴暗。
范闲体内的经脉千疮百孔,那些烙红了的铁丝依然在经脉里贯穿着,无比的痛楚像几万根细针一样刺入他的脑海,令他时不时地想痛号一声。这种痛楚,这种伤势,让他根本无法调动腰后的雪山气海,甚至连上周天的小循环也无法调动,想要用天一道的自然真气来修复经脉,在这一刻竟然毫不可能。
只有靠着时间慢慢熬养了,或者寄希望于那个神奇的小册子,从这看似空无的天地之间,吸取那些珍贵的元气,慢慢地填充自己空虚的气海。然而空气里的元气是那样稀薄,如果靠这个速度恢复,只怕二三十年过去,他仍然是一个废人。
范闲半倚在垫着羊毛毯的密室墙壁上,身体里的痛苦,让他此刻的呼吸有些急促。此刻夜深人静,又是深在重围,他不得不强提精神,尽量让呼吸平缓下来。
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,极名贵的伤药似不要钱般用着,身旁的地面上放着用来补充精神的食物清水。密室虽小,各种各样的物品却极为完备。
骨裂的胸骨又开始隐隐作痛,他想到了皇帝陛下那沛然莫御的拳头、那声枪响、禁军起始的慌乱,以及后来朝廷极为严密有效的搜捕,他确认了皇帝老子并没有在枪下死亡。这个事实并没有让他感到太过失望,开始计算今后的道路该怎样走。
当那道惊雷在皇宫上空响起时,他是城上城下逾万人中第一个做出反应,并且判断出开枪者方位的人。因为在这个世界上,他对那个声音最熟悉,对那个箱子最了解。
三年前五竹叔离开京都,去遥远的冰雪神庙里寻找自己是谁的终极答案,从那日起,箱子便离开了他。他一直以为五竹叔把箱子带走了,因为五竹叔要面临的敌人比皇帝陛下更加深不可测。他没有想到箱子原来还在京都,只不过不在自己身边。他也知道,今天一定不是五竹叔。
开枪的人究竟是谁呢?范闲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,只能肯定,这个开枪的人一定与自己有极亲密的关系,不然五竹叔也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对方的手上。
他一面沉思,一面调息,密室里一片死寂,一片黑暗,此时真气尽散,目力也不及平日。他摸索着去拿身边的水壶,然而当手指刚刚触及壶壁的时候,便僵住了。
他抬起头来,静静地看着黑暗的密室墙壁,似乎感觉到就在这一堵墙外,有一双眼睛也在悄悄地看着自己。
被保养得极好的机枢上面涂了许多滑油,当密室的门被打开时,没有发出一丝声音,就像是无声的哑剧一般,淡淡的光线从密室外透了进来。
范闲静静地看着室外,微暗的灯光让密室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显得一片黑暗。
言冰云走到他的身前,道:“不要忘记,我毕竟是在这个园子里长大的,虽然自幼时起,父亲便严禁我上这座假山攀爬,但你也知道,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爬。”
范闲笑道:“这座假山太大,我当年第一次进你家时便觉得有些怪异,和你父亲说过几次,他总不信我。果不其然,我都能发现这里的问题,你当然也能发现。”
是的,他现在就是躲在一等澄海子爵府的假山里,京都里再如何疾风暴雨,可谁能想到他躲在言冰云家中?如果言冰云不是心血来潮,试着打开了自己童年时躲猫猫的房间,想必范闲一定能在言若海的帮助下,安稳地度过这一段最紧张的时间。
“父亲不知道我清楚这座假山的秘密,不然他一定会选择一个更妥当的地方。”
“好了。”范闲疲惫地叹息了一声,“我就说我这辈子运气好到不像是人,总该有次运气不好的时候,原来却是应在了这座假山里。”
“那两个人呢?”言冰云问道。
范闲挑眉道:“他们没受什么伤,自然跑得比我快。”
言冰云清楚必然是他把海棠与王十三郎赶走的。沉默片刻后,他道:“你就这样提着剑便进了皇宫,有没有想过会带来怎样的乱子?有没有考虑过我们……院里和内库?”
范闲道:“我与陛下有协议,只要我活着离开,他就不会为难院子。”
言冰云怒极反笑:“真是荒谬,你觉得陛下真会执行这般荒唐的协议?”
“原先我的把握只有两成,现在有九成。”范闲道。
之所以会提升如此之多,自然是因为皇城前的那道惊雷。
言冰云盯着他的眼睛道:“但现在你在我的眼前,我不能让你离开。”
“能不能商量一下?我不去北齐,你就当没见过我。”范闲微笑着道。
言冰云摇头道:“我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,内库的事情总能了解一些。这些年你一直把自己的重心往北齐转移,范思辙如今还在上京城,如果说你没有背叛朝廷、没有迁居北齐的打算,谁能信?”
范闲道:“我说过,我与陛下有协议。”
“国之大事,事涉千万子民生死,怎能凭一言而定?”言冰云的声音压得极低,“万一将来事态有变,谁知道你会不会被愤怒激疯,做出那些恶心的事来。”
“恶心?你是说把内库的秘密卖给北齐,还是替齐人先驱南攻大庆?人生一世,总是要遵守承诺的,只要皇帝陛下遵守他的承诺,这些自然不会发生……他不想让天下大乱,所以他不能对我的人下手,哪怕他再如何愤怒,为了他的千秋大业,他也必须忍着……不要忘了,那些人也是你熟悉的人,你曾经的友人、同僚,如果这时候你把我杀了……不谦虚地说句话,群龙无首,难道你就想那些你曾经无比熟悉的人,一个一个地倒在陛下的屠刀之下?”范闲盯着言冰云的眼睛问道。
言冰云沉默片刻后应道:“看来大人对这件事情琢磨了很久。不过你必须清楚,天上只可有一日,天下只可有一君,若你活着,就算一直隐忍不发,我大庆朝廷表面的平静之下依然会被你生生割裂成两块……这对我大庆而言,并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“我只是想让我要保护的那些人活下去,为了这个目标,我必须活着。将来我远远地站在高岗之上,冷漠地看着庙堂之中的陛下和你,想来也会让你们有所警惕才是。”
“若你死了,院里的官员部属总有一天会接受这个现实,陛下雄才伟略,一定有办法将监察院甚至你在江南的布置全部接回手中。表面上你是想保证他们的生命,实际上呢?其实你只是用这些人的力量来威胁陛下、威胁朝廷,只不过是为实现你自己的心意,将监察院用作私器。”
“有何不可?”范闲微眯着眼望着言冰云。
“不论是院长还是你都曾经说过,”言冰云正色道,“监察院乃公器,并不是私器,你怎么能利用国之公器,而谋一己之私?这便是我不赞同你的地方。”
“是吗?”范闲的眼眸里寒意微现,冷漠地讥讽道,“监察院乃公器,我不能私用……那为什么皇帝陛下为了一己之念动用监察院时,你不勇敢地站出来驳斥他?”
这句话直接击打在言冰云的心上,他怔怔地看着范闲,一时间接受不了这句话。在他看来,陛下便是朝廷,便是庆国,便是公……监察院乃公器,自然是陛下手中的刀。
“不要忘记你自己说的话,监察院是公器,不是皇帝陛下的私器,龙椅上的人,终究只是一个人,莫要用他来代表这天下。既是公器,自然是有德者居之。不错,我并不是个有德之人,但难道你敢说皇帝陛下是个有德之人?既然我与他父子二人是两个老少王八蛋,那这监察院公器究竟归谁,就很简单了。”
范闲不再看言冰云的脸色,拿起水壶困难地饮了一口,又冷冰冰地道:“这院子是叶轻眉设的,是陈萍萍留给我的,他凭什么拿过去?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无聊的话?”
“监察院是用来监察陛下的机构,如果变成了陛下的特务机构,你这个监察院院长还不如不当了。”他放下水壶,用一种不屑而无趣的口吻训斥道。
此时,言冰云的心里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。他一直以为范闲只是心伤陈萍萍之死,所以才会做这些事,哪里想到会听到这种大逆不道、十分反叛的论调。陈院长当年没有教过他,范闲以前也没有说过……监察院是用来监察陛下的?这是什么样的笑话!
便在这个时候,一道有些疲惫、有些苍老、有些淡然的声音,在假山阴影之中响了起来:“这么夜了,都先歇了吧,若让那些婆子听了闲话去,能有什么好?”
言冰云身子一僵,异常艰难地转过身来,袖中的双拳握得极紧,心知父亲这是在提醒自己。若没有父亲出手帮助,重伤之后经脉尽乱的范闲,怎么可能躲进假山里的密室中,身上怎么可能被包扎好,身旁怎么可能有食物和清水?父亲这是在用父子之情威胁自己。若自己真的决定对范闲不利,那么这个家只怕从此败了。
范闲看着黑暗中的言若海,低声道:“这就不说了,您先回吧。”
接着,他又对言冰云道:“我说的话,你自是听不进耳的。院里的甲阁中有几封我从靖王府取回来的卷宗,这些天得空的时候,你去看看。”
言冰云默立许久,最终还是离开假山,向着自己的宅院行去,背影有些萧索。
“假山这边没有什么人会来,放心吧。”言若海走到假山下,温和地笑道,“您先前关于院子的话说得极是,希望他能听懂一些。”
范闲应道:“不如老先生身教。一切为了庆国,但什么都是有价的,言冰云既然舍不得用您的生死去证明自己的这个信条,那么想必他会慢慢想清楚。”
猫腻 |《庆余年·朝天子》(第十四卷) | 人民文学出版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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稿件初审:周 贝
稿件复审:张 一
稿件终审:王秋玲